花信
【陆小凤传奇】【陆花】【古风架空】【短篇】
赠给亲爱的斋太太 @斋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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墉城集仙录有云：西王母所居宫阙，在龟山之舂山。昆仑玄圃，阆风之苑，有金城千重，玉楼十二，琼华之阙，光碧之堂，九层玄台，紫翠丹房，左带瑶池，右环翠水。其山之下，弱水九重，洪涛万丈，非飚车羽轮不可到。
那十二玉楼中的最后一座，名曰百花楼，在阆苑之南。楼外方圆不知几许，植奇花异草无数，开姹紫嫣红百般。楼内有仙人独居，奉西王母之命看顾玄圃仙株，故被世人尊为花神。
芳菲四月，谷雨时节。
百花楼外花田之中新开了十数丛晚春荼蘼，瓣白蕊黄，花繁香浓。其间一名半高女童，彩褂罗衣，头扎双髻，正细致地将那荼蘼花瓣上的露水收进玉瓶之中，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，扭头朝花田尽处跑去。
花满楼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，连带着衣角拂过绿叶的轻响，于是便停下拨弄琴弦的手势，浅笑着唤了一句：“雪儿。”
“花神哥哥，你怎么又猜到是我呀？”雪儿在琴台前的青竹脚凳上坐下，举起手中玉瓶在花满楼眼前晃了又晃，“瑶池的姐姐们都说你天生目不能视，我看她们一定是诓我的！”
“你初来阆苑，身上还有人间烟火气息，自然不难分辨。”花满楼如此说着，抬手接过那玉瓶轻轻掂量，微微颔首笑道：“这点荼蘼凝露，怕是不够王母煮茶用的，待会我再帮你采些罢。”
“你怎么又知道？！你连这也能闻出来么？”
花满楼听见雪儿扬起的声调，想着她此刻一定正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惊奇地盯着自己瞧，不由得笑意更深：“每年荼蘼花信一到，王母总会派人来的。”
雪儿闻言，自觉刚才问得傻气，忍不住一把抓回玉瓶揽入怀中，再扑哧一下笑开，昂首朗声道：“既然是惯例，那便不算是你聪明了哦！”
花满楼也不答话，只是唇角弯弯地接着弹起刚才那曲未完的满园春。
雪儿一面静静听着，一面仰头打量花满楼身后那株乔木。只见那树高约五丈有余，树冠上枝叶交叠绿意葱葱，投下一片宽阔的荫凉，唯有几缕日光透过树冠洒在花满楼的素衣白袍上，留下些斑驳的暖意。
“这棵是什么树？”
待琴弦颤完了余音，花满楼方才轻声答道：“‘叶如飞凰之羽，花若丹凤之冠’。这是凤凰木。”
“花？我来了这么些日子，还从未看它开过花呢！”
“快了。等谷雨三候的川楝花信过了，他就会来的。”
雪儿听罢又笑将起来，歪着脑袋看向花满楼：“听你的语气，倒觉着它像你的老友故人似的。”
“这阆苑里的花草，本就像我朝夕相处的朋友一样。每一盆都有自己的名字，特别的来历。”
“哦？那你的这位朋友，叫什么名字呀？”雪儿朝那棵凤凰木努努下巴，笑盈盈地问。
花满楼还停在弦上的指尖缓缓拨动，于清亮悦耳的音色中露出个恬淡的笑靥。
“他叫陆小凤。”
五百年后。
百花楼外那株常年青绿的凤凰木终于在今日开了花，满树如火似朝霞瑰丽，映红了阆苑之南的小半片天色。
花满楼如往常一样在树下独坐，可琴台旁侧却摆了一壶酒两盏杯，仿若有朋自远方来。
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辰，果然有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花满楼的琴声。
“好香啊！这位兄台莫不是有好酒喝？”
花满楼侧耳听见凤凰木的枝桠间一阵沙沙，紧接着是一声轻巧的响动，便知那人已从满树红花间跃至地上，唇角不由得随之勾起一点欢喜：“好酒是有，但我只请朋友。”
“哎呀，那为了这壶好酒，我也想与兄台交个朋友了！”来人随手一撩湖蓝长衫的衣角在琴台前坐下，径自拿起旁边的玉壶满斟了两杯酒，再将其中一杯递到了花满楼面前，“我叫陆小凤。四条眉毛的陆小凤。”
花满楼抬手接过酒杯，浅笑着回答：“在下花满楼。”
玲珑酒盏相碰时叮当作响，花满楼仰头饮尽一杯，听见陆小凤在琴台那头心满意足地叹道：“果然好酒！花兄从何处得来如此上品佳酿？”
“自家酿的花信酒罢了，陆兄如若不弃，只管开怀畅饮便是。”
陆小凤闻言眉梢一挑，将酒杯置于鼻下稍稍游走，旋即了然一笑：“当是春分二候时初开的梨花。”
“陆兄果然聪明过人。”花满楼慢慢放下手中酒盏，展颜轻笑。
“是我嗜酒如命罢啦！”陆小凤笑嘻嘻地自嘲一句，拎着那壶春分梨花酿站起身来，侧首望了望四周漫无边际的花海，还有不远处那座清雅的玉楼，回头问道：“这些都是你养的花？可否带我观赏一番？”
花满楼亦站起身来缓步行至陆小凤身边，唇角笑意深深：“陆兄想看的，应当是我百花楼里的酒窖吧。”
陆小凤立刻抚掌大笑道：“你我不过初识，花兄怎的如此了解我陆小凤？当真教人一见如故！”
花满楼怔忪片刻，然后睫毛轻颤，眉宇间竟莫名有些动容之色：“...或许这就是一种缘分吧。”
当天陆小凤跟着花满楼在阆苑花田间流连了大半日，后又来到百花楼内，取了两坛用雨水杏花酿的美酒，对坐同饮相谈甚欢，如相知多年的故友一般。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一道上了二层阁楼，陆小凤见屋内圆桌脚凳、书案屏风地摆设得十分雅致，当中还放着一张红木软榻，两只攒丝锦枕。
陆小凤眼下更是毫不认生，直走过去往榻上仰面一躺，口中惬意道：“哎呀花兄，怎么连你这张床也这么合我的心意呀！”
花满楼微笑颔首道：“你能睡得踏实就好。”
陆小凤忽而又坐起身来，拍了拍身侧的空着的地方，抬头朝花满楼笑道：“你既是一人独居，想来这百花楼里也没有别的床了，花兄可别嫌我占地方！”
花满楼但笑不语，几步走到榻前脱了丝鞋净袜，颇为熟稔地躺进了里侧。陆小凤也顺势在他身边躺下，默默打量起房梁上彩漆描的的百花迎春图。
此时花满楼的声音忽然在陆小凤耳畔轻轻响起：“我平日歇息时也不灭烛火的...陆兄若觉得不便，可自去吹了。”
陆小凤听了倒没有下床，只是半转过身来望着花满楼的侧脸，口气有些迟疑的低沉：“其实我今天一直想问你...”
“问我为什么是个瞎子？”仿佛早知道陆小凤会有此一问，花满楼微微笑起来，接着也侧过身子，在一片黑暗中对上了他脑海里陆小凤的双眼，“其实我原本是能看见的。西王母敕封花神之时，为使我此后对天下花草公平照料，不存偏爱...我便不能再看见它们了。”
“这算哪来的歪道理！”陆小凤略微抬高了声音，好一会儿才重新放缓了气息，凝视着满屋银烛的火光映照在咫尺之外花满楼的眼眸当中，竟然熠熠生辉似的好看。
“那你真的不曾有过偏爱么？”沉吟半晌后，陆小凤这样问道。
然而花满楼却没有回答。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与陆小凤之间交缠融会的鼻息，慢慢地合上了那双烛光摇曳的眼睛。
第二日清早，花满楼醒转的时候，陆小凤已不在他身边了。
他很快穿戴好鞋袜出了百花楼，即使能感觉到陆小凤的气息还在附近，花满楼走向苑中凤凰木的脚步却莫名地有些急。
“昨日才开的花呢，怎么今天就开始落了。”
花满楼听见身畔陆小凤的话音，也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看那满树红花胜火。
此刻陆小凤却又忽然有了个主意，笑着转过头来朝花满楼提议道：“既有这落花如雨，咱们不妨来打个赌呀。”
“陆兄是说数花瓣，猜单双么。”
“知我者莫若花兄！”陆小凤如此说着，抬手一挥便有如袖底生风，风过时撩动二人头上凤凰木的枝桠，霎时间红花飘摇而落，恰似星火漫天。
花满楼细细听着四周花落之声，在最后一朵落地的同时说道：“数了四百二十七片花瓣，可我押双数。”
“哦？花兄何出此言呐？”陆小凤抬起右手捋了捋脸上的两撇胡子，言语间兴味盎然。
谁知下一刻花满楼却将他的左手拉至面前，柔声浅笑着说：“我猜陆兄一定藏了一片花瓣在你手心里，对么？”
陆小凤闻言愣了愣，旋即仰头大笑道：“没想到这也能被你猜中！若你第一回猜不准，咱们大可以多玩几局嘛！被戳穿了就不能再玩啦，花满楼呀花满楼，你实在太不可爱了！”
语毕陆小凤就摊开左手掌心，果然有一瓣嫣红静卧其上。他像个半大孩子似的鼓起腮帮子一吹，那片凤凰花便打着旋儿往前飞去，自花满楼的鼻翼间轻轻飘落，留下一抹缱绻绵长的香气。
“陆小凤！起床啦！”
在安稳睡梦中听见几声响亮的呼喊，连耳边的长鬓都被人揪了几回，陆小凤这才悠悠然睁开眼睛，一个翻身坐在榻边，抬眼看向面前穿鹅黄扎双髻的小姑娘。
“花满楼呢？”
陆小凤一边这样问道，一边伸手探了探背后微凉的衾被，想起自己昨日与花满楼在那凤凰木下听琴对弈把酒言欢，直至中夜时分才和衣睡去，而那惊蛰桃花酿虽入口甜香绵柔，后劲却是不小，竟让他此刻仍有半分醉意上眉头。
“花神哥哥受王母传召，一早就去承霄台啦。谁像你呀，一声不吭睡到太阳晒屁股了！”
陆小凤见这小姑娘歪着脑袋叉着腰，说起话来半点不客气，于是也抱着胳膊笑嘻嘻地问她：“小妹妹，你是谁呀？”
“什么小妹妹？！我是瑶池的雪儿，你真不记得我啦？”雪儿半弯下腰凑近了点打量陆小凤的神色，还伸出一只葱白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，“五百年前我们见过的，你忘了？”
“我才来这儿两天呢，哪来的五百年呐。”陆小凤捡起塌下长靴穿好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，神清气爽地舒了口气。
“原来花神哥哥说的真没错，你果然每次再来的时候就会把以前的事情全忘光了...”
听见雪儿这般呢喃，这下倒是陆小凤半弯下腰不解地看着她：“花满楼这样说的？”
“你不信吗？”雪儿不知何故地看起来颇有些气急，仰起头来盯着陆小凤的双眼一迭声问道：
“你头一天来的时候，他是不是已经准备好美酒在琴台等你了？”
“你是不是和他猜过凤凰落花的单双，他却一下便知你藏了片花瓣在手里？”
“还有这张红木美人榻，你难道不是睡得很踏实吗？”
雪儿一手指着身旁那张床，语调却渐渐地低下来，透出丝丝的难过：“花神哥哥说过，你第一回来的时候怎么也睡不惯原先那张床，后来好不容易才相中了这个，他便一直替你留着，还有这满屋子的蜡烛也是...他这样想着你，你却把他给忘了...”
陆小凤眉心紧皱，眸色深沉，久久没有答话。
雪儿见他这副样子，索性将他拉到旁边的露台上凭栏而立，遥遥指了指不远处。
陆小凤顺着她的手势望去，落入眼帘的正是那一树火红，热烈耀眼。
他听见雪儿最后轻轻说了一句话。
“那株凤凰木，五百年花开，七日花落。”
花满楼从承霄台回来的时候，陆小凤正背靠着凤凰木阖眸小憩。花满楼轻摇着手中折扇缓步走上前去，在陆小凤身旁席地而坐。
陆小凤慢慢睁开眼睛，伸手自两人之间那一小块空地上拾起一朵红花，拈在指尖稍稍转了转，忽而开口问道：“这棵树开过几次花？”
花满楼手下顿了顿，默默合上折扇，轻声答道：“这是第三次了。”
“花开三世......你已等了我一千五百年了么？”
“...雪儿都告诉你了。”
“可你为何不说？”
陆小凤略微直起身子，侧过脸来望着花满楼温润如玉的面孔，看他抿唇浅笑着反问自己：“七日花期如此短暂，比起执著地追忆往昔，做些简单的快乐的事，不是更好吗？”
沉吟片刻后，陆小凤摇头一声笑叹：“果然还是你最懂我。”
两人并肩在树下静静坐了好一会儿，陆小凤的声音却又忽然在花满楼耳畔响起来：“每次我走的时候，你会不会难过？”
“花开花落，不悲不喜，此乃神仙道。”花满楼长睫低垂，眼角眉梢映照着由枝桠缝隙间散落的点点光晕，“而且我知道，等凤凰花信到时，你总会再来的。”
默默许久后，陆小凤站起身来，朝地上的花满楼递去一只手，语调听起来很是欢快：“既然七日之期这么短，那可更不能虚度了。走吧！像你说的，我们去做简单的快乐的事。”
花满楼微微抬起头来，轻轻扬起嘴角，最后缓缓伸出手去，握住了那无边黑暗之中来自陆小凤的温暖。
接下来几日，陆小凤与花满楼过得十分逍遥自在。
朝日里金城千重霞万丈，夜阑时漫天星辰落瑶池，此般仙都盛景，他二人皆一一看过。甚至还曾偷溜上阆苑至高的承霄台，置身云海间，共赏明夜月。
陆小凤问，你还记得月亮的样子吗。
花满楼抿唇浅笑，拉过陆小凤的左手，在他掌心里轻轻划下两道弯。
你前两次来的时候，都这样给我画过。
陆小凤随即反握住花满楼的手，亦落指于他的掌心，却是一笔绵延连成圆。
这次不一样，是满月，又大又亮。
花满楼怔忪片刻，继而漾起一丝笑意在颊边：好。我会记着的。
转眼便是第七日。
这天他二人并未出门游玩，只是如初遇时一般，在凤凰木下琴台两边对坐同饮。雪儿在一旁看得眼馋，也想问口酒喝，却被陆小凤一句小孩子不能碰杯中之物给顶了回去。两人即刻就为着谁年纪更大而斗起嘴来，直到花满楼夹在当中笑着劝了好一会儿方才罢休。
雪儿故作气恼地起身欲走，却又在抬头看了眼凤凰木顶上所剩无几的花朵之后转回身来，拽着陆小凤的半片衣角一字一顿地道：“下次你要是又不记得我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！”
说完便脚下一跺远远跑开了，没教陆小凤看见她水光氤氲的眼眶。
陆小凤望着那消失在花田尽处的背影，放下手中玉壶站起身来，在树下缓缓走了几步，长衫下摆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拂过满地落红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，尽数落进花满楼的耳中。
于是花满楼也起身走到他身边，却半晌默默不语。
“只剩最后三朵了呢。”
先开口说话的，竟是陆小凤。
“花有重开日。”
陆小凤收回落在树梢的视线，俯首回望面前的花满楼，低声笑道：
“是我不想走。”
此时一朵花在微风中几度飘摇后，盘旋着落在树根侧畔。
“也不想忘记你。”
又是一朵。
“更不想让你再等我。”
花满楼听见最后一朵花被风吹离枝桠的声响，终于忍不住探出手去，轻抚上陆小凤的面庞。
那人脸上依旧带着花满楼熟悉又珍惜的温热触感，但不稍片刻，花满楼竟发觉自己指尖的温度正在一寸寸地消失不见。
于是他又往前一步，如飞蛾扑火一般，向着咫尺之外陆小凤的气息。
然而那里却什么也没有。
花满楼在一片浓重的黑暗当中缓缓低下头，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，耳边终究传来了那最后一朵凤凰花跌落尘土的声音。
花满楼觉得，自己应该是在那株凤凰木下坐了一整夜。
虽然眼前始终漆黑一片，但周身冷冽的夜露和温暖的朝阳，花满楼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。
还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他怀中的动静。
花满楼将它握在手中摸了摸，感觉狭长扁平，略有些粗糙。
可还未等花满楼分辨出此为何物，这时他头顶的凤凰木树冠却突然一阵窸窣作响，接着便有好些同样的东西噼啪着轻轻掉在花满楼的身上，仿佛是有什么人在故意逗弄。
就在霎那之间，花满楼忽而明白，手里身边这些都是什么了。
是凤凰花落之后，结的果实。
“...陆小凤...”
花满楼扶着树干站起身来，仰头朝着树顶怔忪呢喃。
下一刻却有一阵清风从凤凰木的枝桠间吹来，带着花满楼熟悉的气息，落在他的身边。
“哎呀，不是说花开花落不悲不喜，才是神仙道嘛！你看你...”
直到被那人温热的指节轻柔地抚过眼下，花满楼这才发觉，原来自己的眼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水光满溢。
“...陆小凤...”
花满楼又是一句呢喃，此刻的音调却有些起伏的颤动。
“是我。”
陆小凤这么低声笑道，然后执了花满楼的一只手，在那掌心里画下一道圆满的弧线。
这下花满楼终于安稳了呼吸，无声地笑出一片欢喜。
陆小凤则回头遥望四面花海无垠，接着紧扣住掌心里的那只手，舒心一叹朗声笑道：
“未来的日子，我得好好地享受一番。”
墉城集仙录有云，阆苑极南，万里花海，有玉楼百花，青琳之字，朱紫之房，连琳彩帐，明月四朗。花神孤居，心有精诚，感召苑中上古凤凰木，凝精魄现真身。后三度花盛花败，历一千五百年，神木结果，凤灵降世。上真神记中亦有诗可考，曰：凤凰神绻栖花意，执手相伴日月长。
【FIN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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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撸陆花啊好忐忑QAQQQ接下来会继续更新柴梅大坑的_(:з」∠)_
